重生鉴宝录文章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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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分类:现代都市
  • 作者:金元宝本尊
  • 更新:2024-02-10 09:38:00
  • 最新章节: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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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金锋徐文章为主角的穿越重生《重生鉴宝录》,是由网文大神“金元宝本尊”所著的,文章内容一波三折,十分虐心,小说无错版梗概:的就是谁的钱多。”“你,现在没话可说了吧。”“猴子,把烟杆给哥拿过来。”何猴子嗳嗳应承,双手就要抢曾子墨的烟杆。面对余成都和何猴子的步步紧逼,金锋此时此刻,上前一步。沉声一字一句说道。“规矩,还要不要?”何猴子顿时间心中咯噔一下,浑身僵硬,双手定在半空。慢慢抬起头来,摊主......

《重生鉴宝录文章全文》精彩片段


余成都笑容顿时凝结,盯着金锋,嘶声叫道:“小子,你想搞事是不?”

一脸肃容的金锋清冷说道。

“我看上的东西,没人能拿走!”

眼神中的那股豪情如高山般伫立。

余成都面色阴森,冷笑说道:“巧了。我也看上这个玩意了。”

“我今天还就非得把它买了。”

金锋淡淡说道:“你买不走。”

余成都冷冷说道:“你试试!”

金锋静静说道:“你试试!”

虽然金锋这个男人穿着打扮就像是个民工,甚至连民工都不如,但脸上那股子精气神却是有种目空一切的感觉。

金锋看自己的那股子眼神令余成都很不舒服,嘶声叫道:“我今天还真就买定这烟杆了。”

余成都话一出,身后那些个狐朋狗党兼小弟们齐刷刷的站出来,冷笑迭迭望着金锋。

周围的人微微变色,不约而同的往后退。

瞧这架势,估计要开片的节奏了。

曾子墨有些发慌,低低拽拽金锋,轻声说道:“不买了。我们走吧。”

金锋却是不不为所动。

余成都占尽天时地利,满脸嚣张,极尽蔑视扫扫金锋。

“跟袍哥斗。作死!”

大声叫道:“不是我瞧不起你,小子。在哥的眼里,你就是这个……”

“跟我斗?!”

“哥的钱堆起来,比你还高。”

“猴子,你这烟杆喊价多少?”

何猴子瞪圆了眼睛,摊开手来,五指张开。

余成都大叫一声好!

冷眼鄙视金锋,轻描淡写的说道:“五千就五千!”

“我,不还价。”

“袍哥人家不差钱!”

“这个鸡巴烟杆,我拿回去慢慢研究!”

何猴子大喜过望,双手伸出去就要从曾子墨手里拿烟杆。

曾子墨挨着金锋站在一起,玉臂与金锋的靠在一起,丝丝酥麻。

“怎么办?”

“我有钱。我们跟他抬价吧。”

金锋转头看了看曾子墨。

“我说过,你不放手,没人能拿得走。”

平平静静的一句话,曾子墨却在金锋眼中看见了一股从未有过的豪情。

一瞬间,曾子墨的心都在颤栗。

“怎么样?没话说了吧?”

“小子,告诉你没钱就别装。”

“现在这年月,比的就是谁的钱多。”

“你,现在没话可说了吧。”

“猴子,把烟杆给哥拿过来。”

何猴子嗳嗳应承,双手就要抢曾子墨的烟杆。

面对余成都和何猴子的步步紧逼,金锋此时此刻,上前一步。

沉声一字一句说道。

“规矩,还要不要?”

何猴子顿时间心中咯噔一下,浑身僵硬,双手定在半空。

慢慢抬起头来,摊主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兄弟……”

这一幕出来,令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余成都猖狂至极,大笑说道:“什么规矩?”

“你给我讲规矩!?”

“我钱多,我就是规矩。”

金锋冷冷说道。

“古玩行里有个规矩。一方买家没放下货物之前,另一方买家不得插手……”

“刚才,何猴子已经报了价,我朋友已经给了钱。”

“虽然何猴子没收钱,但这笔生意已经敲定……”

“这几位都是见证人。”

金锋声色俱厉的说道:“买卖双方都认可一千块,临到头却反悔……”

“何猴子,你想坏规矩吗?”

何猴子倒吸一口冷气,痛苦的闭上眼睛,捂住自己的脸,一屁股蹲了下去。

古玩行里的规矩都是不成文的。

说白了就是先来后到。

何猴子大可反悔不卖烟杆给金锋,但何猴子却是不能这么做。

自己在送仙桥做了二十多年的买卖,这一行的规矩最为清楚。

正如金锋所说,自己刚才报了价,曾子墨也准备给钱了。

自己如果反悔,那么可以卖给余成都高价,不过,以后,这圈子却是没法混下去了。

品行没了,人就烂了。

而一边的余成都的狂笑戛然而止,笑容瞬间凝结。

这时候,金锋冲着余成都冷冷说道。

“余成都,你自诩袍哥人家,规矩你比谁都懂。“

“你,想坏了这行当的规矩吗?”

面对金锋的叱问,余成都面色悠变,忽青忽紫,哪有半点刚才的狂妄张狂。

鼻孔喘着重重粗气,明显的被气得不轻。

两只死鱼眼睛暴凸出来,死死的盯着金锋,恨不得将金锋一口吃了。

金锋坦然而立,静静说道:“规矩,还要不要?”

旁边的好些商贩全都默默无语。

古玩行里的规矩跟其他行业完全不一样,没有明确的法律法规,都是从百年前传下来的不成文的规矩。

凡是自恃为古玩行里的人,都得遵守这个圈子里的规矩。

谁不遵守,谁,就没法子再混下去。

虽说余成都是大豪客,有钱人,但规矩就是规矩。

就算余成都有再多的钱,再大的势,也得守规矩。

围观的群众暗地里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群众和游客们虽然不清楚古玩行的这个规矩,但刚才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事,确实是何猴子做得不地道。

余成都同样也仗势欺人。

周围人的眼神和表情一丝不落的掉进何猴子跟余成都眼里,两个人完全没了脾气。

足足停滞了十秒,余成都重重一挥手,冷哼一声,极不情愿却又故作潇洒的大叫。

“袍哥人家,绝不拉稀摆带。”

“规矩,我比你懂!”

“烟杆——归你了!”

金锋轻轻扭头冲着曾子墨点头。

曾子墨当即将一千块递给了何猴子,准备走人。

何猴子捂住脸不敢吱声,后悔不迭,拿了钱根本不敢开口说话。

余成都愤愤不平,心有不甘,狠狠地看着金锋,冷冷说道。

“连个来历出处都不知道的烟杆,还花一千块……”

“民国鸡巴牌的烟杆,哈哈哈……”

“我也是的,跟个农棒子计较什么?”

“走,喝茶去!”

金锋慢慢转过身,淡淡说道。

“余成都,你算有点眼力界。”

“还知道烟杆是民国的物件。”

余成都冷哼一声,冲着自己竖起大拇指,大言不惭的叫道:“我爷爷袍哥人家,以前芙蓉城裕盛德就是我们家开的。”

金锋冷冷说道。

“你腕子上戴的是海黄鬼脸满瘤子手串,玻璃底,油润十足,没两年时间盘不出来,刚才我听人讲起,这样的手串价值数万。”

余成都哈了声,抬起手腕,傲慢回应:“小子还识货。”

“边角料的垃圾,你还当宝。”

余成都脸色顿沉。

金锋不疾不徐又说道。

“你手里拿的十八子是小叶紫檀满金星,满星自然淳朴、鳞纹细腻非凡、棕点致密、油光感足……也算是难得的物件。”

余成都更加得意了,白手套捏着十八子手串,指指金锋笑出声。

“小子,没看出来,你也是个行家。”

“告诉你,这手串是我家传的,到我这辈已经是第三代。”

金锋眼皮垂下来,冷然说道:“三代!?”

“就不怕你老祖宗从坟里爬出来。”

余成都面色一变,低吼出声:“小子,你说什么?”

金锋淡定从容,语气平静:“我说过你有点眼力……”

“也仅仅是只大号的青蛙。”

余成都闻言一愣,跟着狂怒。

却只听见金锋又说道:“小叶紫檀十八子、包浆厚实厚重,通红黑亮,牛毛纹几乎磨平,至少也能到宣统那会。”

余成都啊了一声,低头看看自己的十八子。

“你说宣统就宣统?你算……”

金锋不答话,接着说道。

“还有你挂着的金链子……”

“金子是九七八的大魔都通行标准,成色倒也不错,也是个老物件。”

余成都面色稍缓,慢声说道:“那是。我家可是开当铺的。”

“大黄鱼我都还存着。”

“咣当!”

一声闷响!

电三轮陷进了泥泞的路面,任凭中年大妈再怎么用力扭油门,电三轮发出悲惨的呜呜哀鸣,却是无法再前进分毫。

“金锋!”

“你回来得正好。”

“说,你们什么时候搬?”

金锋皱了皱眉。

这个王大妈就是这块地的主人。

王大妈的老公以前成绩不好,改革之后包产到户,因为这个原因,分到的田土自然是最差的。

这里地理位置偏远,又是沼泽地,俗称的烂包田,种庄稼肯定没戏,种其他的产出投入比例太差,久而久之,这块地就闲置荒废。

很多年前,王大妈就把这里租给了第一任的租客。

那就是金锋。

随着锦城一天天的扩张长大,好些个行业都被赶出三环四环,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很多无家可归、特殊职业的聚集地。

前些年地产疯狂的时候,这片地也被大老板看中,想要买下来建房,前前后后来了不下一百波老板,打桩一查地质,最后全都放弃。

“金锋,我告诉你啊,这回是动真格的了啊。”

“环境保护事关百年大计,我身为土地庙居委会二组组长必须以身作则,你搬也得搬,不搬也得搬。”

“咱们这里可是土地庙的一大毒瘤……”

吧啦吧啦的说了一大堆,一干老少噤若寒蝉,聆听着包租婆的训示,酷热到爆的天个个冷汗长流。

“我知道你们每家每户都有自己的难处,可你们也得理解我的难处……”

面对包租婆王大妈,金锋眉头皱了皱,静静说道:“要搬可以,退房租。”

一听这话,王大妈的跋扈啰嗦顿时戛然而止,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直视金锋。

没过几秒便指着金锋破口大骂:“你还好意思跟我提房租!?”

“你小子当初三百块钱一年就租了这五亩的地,八年了,到现在你还是只给三百……”

“你个臭小子……”

金锋淡淡说道:“那怨不得我,当初是你硬逼我签的十年合同。”

王大妈呆了呆,气结恼怒,指着金锋恶狠狠的骂了半天。

“臭小子翅膀长硬了啊……敢这样跟大妈说话了……”

“别忘了,当初是谁收留的你……”

“你小子刚来的时候还没拖把高,连自行车都是大妈借给你的,现在长大了,敢跟大妈横了是吧!”

“车,是我五十块买的!”

“你,骗走了我们兄弟最后的五十块钱。”

金锋不轻不重的回应,推着板车往前走,进了一个铁栏杆院子。

“还是那句话,要搬可以,把大伙儿今年的房租都给退了。”

王大妈半晌没做声,周围的租客们看自己的脸色都不对了。

灿灿的冲着金锋背影骂了句臭小子。

“臭小子,告诉你,只有十天时间,你自己看着办……”

“你在我跟前拽没用!”

“能耐的,你把这地给买了,再建个大棚,随便你怎么玩……”

低头看看满是泥浆的道路,再看看自己白白的凉鞋,大声喝骂。

“三娃子,还不快过来给老娘推车。”

三娃子嗳嗳的叫着,一脚插进一尺多深的淤泥中,嗨嗤嗨嗤的推起了电三轮。

在众多人的努力下,土皇帝包租婆王大妈的銮驾开出厂房,众人不由得长长吁出一口大气。

相顾苦笑,下一秒都从彼此眼里看见了深深的忧虑。

天慢慢暗了下来,一团团黑云在西边的天空上汇聚,组成一个个诡异的图案。

破院子外的一盏桔灯如豆在将夜未夜的时分点亮起来,一片惨淡。

院子里的各种废品堆得有五六米高,各种破烂垃圾的气味在空气里弥散,一阵阵恶臭扑面而来。

金锋却是早已习惯这种味道,甚至有些亲切。

“锋哥!?”

“是你不?”

矮矮的平房下,一个略带喘息的声音低低响起。

小平房就三间小得不能再小的蜗居房,一个弱弱瘦瘦、满脸污垢的小男孩站在门口,迟疑的看着金锋。

“锋哥,我打你电话打不通。”

“被人撞了。”

放好板车,金锋把板车里收的破铜烂铁、塑料瓶、纸箱子、旧主机、显示器搬了下来。

瘦弱少年一瘸一拐的拖着一条腿过来,默默地将这些破烂一一归类码放在不大的院子里。

瘦弱的男生叫周淼,是金锋从帝都山里带出来的伙伴。

当年金锋的老爹和周淼的老爸以及其他几个人都是死党好基友。

某一天,几个好基友欢聚一堂祭天祭地喝血酒结拜兄弟,为此还宰了一头八年多的老母鸡。

结果真应了几个人发的毒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吃了老母鸡的几个好基友一起组团见了阎王爷。

一死死八个!

八口棺材,村子里的老人把自己存着的棺材全拿了出来,都还差两副。

家里没了顶梁柱,几个好基友的老婆撑不住纷纷改嫁远走。

包括金锋的老娘在内,带走了尚在襁褓中的妹妹走得无声无息,丢下了半大小子的金锋。

带着男娃,再嫁人很困难。

剩下的几个半大小子也就相依为命直到现在。

十二岁那年,在山里活不下去的金锋带着三个人来到了锦城,第一落脚点就是这里。

周淼就是其中之一。

山里太艰苦,在城市里,总有条活路。

让几个兄弟都出人头地,就是金锋最大的希望。

还有自己的妹妹,金锋发过誓,一定要找到她。

周淼默默地给金锋端来几个馒头外加一盘卤猪头,低低说了一句。

“傲哥给你留的。”

金锋抓起半冷不热的馒头轻轻咬了一口,看也不看卤猪头。

“我不吃他的东西。”

伸手将喷香诱人的卤猪头端走,看着在垃圾堆里翻翻拣拣的周淼,轻声说道。

“他什么时候来的?”

周淼将一堆易拉罐挨着踩瘪,轻声回应。

“下午……傲哥说……”

“他说了什么?”

“傲哥说,最近环保查得严,生意不太好,一天纯利润也就三百块。”

“他问我,我们的收入有多少?”

馒头塞在金锋咽喉,金锋闭上眼,端起五斤重的太空杯猛灌一口,费了老大的劲慢慢咽下馒头,沉声说道。

“他还说了什么?”

周淼背对金锋,期期艾艾的说道:“傲哥还说……混不下去就去找他。”

“他……那里还缺一个洗碗的,一个打杂的……”

金锋身子僵硬,鼻子里哼了一声。

“出息了!龙二狗!”

就着三块一斤的冷土茶咽下馒头,疲惫虚弱的身子骨慢慢有了一丝力气。

周淼轻轻说道:“锋哥,刚王大妈的话我都听见了,你说,咱们搬到哪儿去?”

“我看了新闻,查得好严。”

“东城陈胖子的收购站交了十万才开的门。”

金锋轻声说道:“不搬!”

短短两个字从金锋嘴里出来,说不出的坚定。

周淼弯曲的背微微一震。

“我听你的。”

踩完了易拉罐,称了重量,周淼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端着一锅废品放在金锋跟前,喘着气不停咳嗽。

“锋哥,你看看这些都是铜不?”

“早上老袁头拿过来卖的,我照铜的价格给收的。”

金锋低头一看。

这是一堆铜钱!

这些铜钱时间放置太久,长期没有得到保护,通过自然氧化和遇水凝结,牢牢死死的粘在一块,有的像是砖头,有的像是筒子。

铜钱上有不少的铜绿铜锈,有些铜钱死死的黏在一起,早已锈死。

有几个铜钱上隐约能看见乾隆、顺治和康熙几个楷体字。

“铜肯定是铜的,在清朝,各个省局都有铸币权,每个省局铸造的铜钱比例都不一样……”

顿了顿,周淼又说。

“傲哥会炒菜做饭,做得又好吃,夜排档生意火爆。”

“你人聪明,比我们谁都懂得多。”

“我,我连小学都没念完……”

“从帝都山出来到现在,我连春熙路都没过去几次,天天跟废品破烂打交道……”

“废品站不开了,我不晓得,我还可以干什么?”

金锋仰望着破烂的天花板,静静说道:“你想开,那就接着开。”

周淼低低说道:“我是残废,没多大的奢望。我就只想跟破烂候那样,收破烂收起了一栋楼。”

“到时候我挣到了钱,回老家,给我们几兄弟一人盖一栋别墅,再把娅娅和贝贝找到。”

“我们几个天天在一起,一辈子不分开。”

臭气熏人的潮湿房间里,金锋静静的躺着不动,眼眶里有些湿润。

周淼的话自己没法回答。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淼转过身,背对金锋,嘴里轻声呓语说道:“锋哥,我想丹哥了。”

“我想娅娅……”

“我想贝贝……”

“我想帝都山,想我们的家……”

周淼的呓语缠缠绵绵,越来越低,终至不闻,发出匀称的呼吸,进入梦乡。

周淼的话却像是一把刀子捅进自己胸口,痛得发抖。

闭上了眼睛,紧紧的咬着牙。

这一晚,是金锋重生的第一晚,这一晚金锋一夜没睡。

原本在心里的计划随着周淼的梦话全部打消。

所有的计划,全部打消!

“一百年前,为了那片破碎山河,我,背负了太多的责任和希望……”

“谢谢你把我带回现在,如今山河依旧,国泰民安,时逢千古未有的梦寐盛世……”

“我,不用再背负那些虚无缥缈的责任……”

“我,要好好的,活一次!”

凌晨三点,周淼就悄悄爬起来,开着废品站唯一的一辆电三轮出门去赶早市。

早市说白了,就像是民国年间的古玩鬼市,都是见不得光的。

周淼干这一行快十年,路子比金锋还摸得熟络。

当初几兄弟一起出来,流浪街头,什么都干过,最后金锋选择了收破烂。

这,是唯一不需要本钱的行当。

辛辛苦苦好些年,也是因为这个废品站,四个兄弟各自分道扬镳,只剩下周淼跟金锋还在坚持。

天刚麻麻亮,东边翻起了鱼肚皮,哐当当熟悉的声音响起,周淼的电三轮回来了。

加大的货箱里上拉着十几圈的五芯电缆,有拳头粗。

周淼拖着一条废腿跳下车,麻利的关闭大门,在大油桶里点上火。

吃力的的从车上拖下电缆,熟练的将电缆锯成一米一节,随即丢进大油桶里。

大油桶里的火加了废机油和柴油,燃得很旺,一股浓浓的黑烟冲天而起,塑料的焦臭铺满四周。

金锋静静的看着周淼老练的动作,轻轻的将烟蒂踩在地上,狠狠的搓。

时间指向七点,油桶里只剩下澄亮亮的铜芯。

周淼早已煮好了稀饭,端了一大锅出来,冒出腾腾热气。

就着咸菜和馒头,呼哧呼哧的大口吞咽。

八点多钟的时候,满空的焦臭还残留在半空,王大妈带着一帮子人到了废品站,前前后后走了一圈。

废品站临时关停。

如果要再开,必须先补办好手续,按照程序走。

“锋哥,现在怎么办?”

周淼站在五米高的破烂山上,看着堆满的破烂,静静的问金锋。

金锋换了身最干净的衣服,拎着一个塑料包,淡淡说道:“天塌不了!”

“看着家。”

走出废品站,金锋骑着板车去了草堂。

草堂的名气极大,这里是诗圣流寓成都时的故居。

杜甫先后在此居住近四年,创作诗歌两百多首。

唐末诗人韦庄寻得草堂遗址,重结茅屋,使之得以保存,宋元明清历代都有修葺扩建。

挨着草堂的旧货市场名气虽比不上诗圣,原先地方极小,后来经过扩建,面积颇大,每一间门面都得有送仙桥的两倍。

草堂、送仙桥和文殊坊并称锦城三大古玩城,草堂的设施最完善,摊位最多,还建得有大棚区,不用遭受日晒雨淋那份罪。

人气虽然比不了送仙桥跟文殊坊,但靠着草堂的名头,接待些五湖四海的游客,光是卖纪念品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一千五百万的准一线大城市,每一处地方都是人山人海。

大棚区里摊位很规整,摆放的工艺品跟送仙桥的差不离,大多都是文玩类的手串,文玩核桃以及烂大街的车珠子。

木雕、竹雕、漆器好些个都是大件货,有一排摊位是专门的玉石区。

金锋也就远远的望了一眼,没有过去。

站在十几亩的大棚区中央,金锋微微失神。

这是自己从来没想过的真正繁华盛世,就算是做梦也未曾梦见。

一百多年前,随便一个弹丸小国开着一艘战舰,轰上两炮就能割地赔款,只有真正生活在那个年代,才会懂得什么叫做屈辱。

大棚区过去,是整齐划一的门脸楼,门脸上挂着各式各样的招牌,楷书、行书、隶书、篆书。

门脸内的装潢也是古色古香,各有特色。

奇石斋过去,金锋进了一家叫做三苏收藏的古玩店。

这家店由两个门脸组成,面积得有八十平米,分上下两层,装潢带着明清风格,博古架和一些家具的摆设布局也有些考究。

凉悠悠的冷气迎面扑来,刚进门脸的左侧,摆着一盆富贵竹,右边是一个仿古的鱼缸。

这是典型的风水招财摆设,金锋暗自在心里点头。

随眼一打,店铺里博古架上摆着的一些瓷器尽收眼底,正面挂着四幅装裱好的字画,梅兰竹菊四君子。

落款是近代的一个人,金锋自然不了解。

角落里放着一块长两米多的功夫茶茶桌,直径一尺的树墩做的天然圆凳上,坐着两个人,悠悠闲闲的品着茶,低低的细语。

金锋站在门口没几秒,门口的红木仿太师椅上站起来一个少妇。

少妇三十来岁,身材倒也没走样,穿着一件黑色露肩长裙,妆化得很浓,一张猩红的大嘴如同鲜血一般,红得吓人。

两只眼睛上下一打量金锋,撇撇嘴,不冷不热的说道。

“你干什么的?”

虽然自己换了最干净的衣服,最好的鞋,但在对面少妇眼里,自己依然不过是区区不入流的一个路人。

这让金锋有些不舒服。

“收东西不?”

金锋淡淡说道。

冰冷冷的话让女人微微一愣,说道:“当然收。”

“你有什么?”

金锋将塑料袋掏出来,轻轻一抛,稳稳的落在方形茶几上。

少妇捡起塑料袋凑近了一看,咦了一声。

伸手招了招,叫学徒工送来手套,将塑料袋里的铜钱取了出来,挨着挨着放在方桌上。

随后又拿来了游标卡尺,先量了每一枚铜钱的尺寸。

少妇有些意动。再次大咧咧的招招手,又叫学徒工取了独眼放大镜,就是戴在眼睛上的那种。

这种放大镜金锋早已见过,那时候天都城跟大魔都钟表匠戴的就是这个。

少妇在测量过铜钱尺寸之后,又拿了高倍放大镜仔细看完,足足花了半钟头。

这个时间段,少妇也没叫人来招呼金锋,金锋就只能站着。

好不容易鉴定结束,少妇却又做出了一个令金锋想不到的事来。

叫学徒工拿来平板电脑,调开一个图片文档,将每一枚钱币挨着跟图片上的钱币相对比。

一来二去,大半钟头没了。

这边少妇在看钱币,另外一头角落里,两个男人里的其中一个叫了声小宋。

开始还能拆东补西,这个平台贷了还那个平台,到最后滚到了天文数字,再也扛不住,退学的退学,跑路的跑路,有的直接跳楼。

这类人不在少数,孙林国的儿子就是其中之一。

按理说像孙林国这般家境,家里又只有一个独苗,只要不是离谱的要求,儿子一开口,自然是有求必应。

但孙林国家里还有些家底,还得起这些钱,不过孙林国的儿子却一直瞒着不说,反而是悄悄的回家偷了件东西出来。

孙家是名臣之后,在雍正时期尤其得雍正宠信,评价其为。

“朕自从继位以来,敢于直言进谏者,只有孙嘉诚一人。”

大概是因为孙嘉诚跟雍正的直爽脾气相投,雍正也知道孙嘉诚是个清官,更是不吝重赏。

孙嘉诚致仕退休以后,乾隆皇帝也赏赐了很多,孙家家风良好,这些赏赐也就流传了下来。

两百多年过来,这些顶级货色也有失传和流失,但这方印玺却是躲过了重重劫难,保存至今。

孙林国的儿子被贷款逼得走投无路,暑假回家就把这方印玺给偷出来,找了家典当行当了。

当了还不算完,那小子拿了钱根本不还贷,而是把他交的女朋友给捅了。

对,他把他女朋友捅了!

一连捅了十八下!

原因就是这个女朋友怂恿自己去借的贷款。

那小子太恨他女朋友,连捅了十八下,到现在人还在ICU重症监护,每天的花费都是五位数。

这下把天都捅了个窟窿!

这在当时也是轰动一时的大新闻。

事情一出,女方家找上门来,贷款平台找上门来,多方相逼,闹得乌烟瘴气。

孙林国也算是经历过风浪的人,儿子虽然跑了,但人还是活的。

只要有人,就有希望。

剩下的人总得要救,儿子撂下的烂摊子总得要有人收拾。

孙林国在最短的时间里处理掉家里所有的产业,先还了钱,又垫付了女方家的医药费。

但女方家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谈及赔偿的时候直接喊了个天价。

孙林国二话没说,直接点头。

钱不够无所谓,家里那方印玺卖了就是。

要卖印玺,肯定先赎回来,再请专家来鉴定印玺,完了才能找买家。

于是乎孙林国就找到了典当行,要求把印玺先给拿回来找专家鉴定。

这个要求,典当行肯定不干。做典当行的,也有自己的规矩。

无论孙林国怎么哀求,典当行死活不答应。

没法子,孙林国只得将原先印玺印过的一张图章信笺拿出来,东奔西走请专家依此做鉴定,同时也在联系买家。

单单以一张印戳图章就要辨明鉴定出印玺的真伪,好多专家这还真的是第一次听说。

这种情形相当于瞎子摸象,隔山买猫,一般专家听了直接摇头一口回绝。

你要说有个实物对比,哪怕是实物印玺的高清照片也好鉴定,但你就拿一个图章出来,大专家都发怵。

一不小心打了眼,走了眼,一世英名也就没了。

也有不少所谓的专家接了这活,仔细寻摸过后,唾沫横飞说了好些个废话,完了说一句东西不对便自轻轻松松打发了孙林国。

完了心安理得的收了几万不等的鉴定费。

没有专家敢接这个烫手山芋,接了的专家都说东西不对,那些有意的买家们肯定也望而却步。

金锋上前一步,挨着挨着的将五帝钱收拢一堆。

刘教授伸手去摁金锋:“小伙子,有话好说……”

金锋手臂一抬,将刘教授的手弹开。五帝钱收齐,放进塑料袋,慢慢转身。

“三苏堂,空有其名。”

冰冷冷的话语令刘教授面色难看,一旁的少妇气得脸都白了。

冲着金锋大声喝骂:“还说你不是存心来找茬的,你马上给我滚出去。”

刘教授沉着脸,嘴里冷笑两声:“小伙子,我倒想问问你,我三苏堂怎么个空有其名了?”

金锋淡淡说道:“五福五帝钱只给我两千,不是空有其名又是什么?”

刘教授嗯了声,怔怔问道:“宝福局?五帝钱?”

“小伙子,我再看看。”

“你没那资格。”

金锋慢声回应,揣好塑料包,转身就走。

刘教授嘴里嗳嗳了两声,目送金锋出门,手定在半空,暮地转头过来,冷厉的叫道。

“怎么回事?”

“当真是五福临门?”

少妇有些不安,一把挽住刘教授的胳膊,大半个身子紧紧贴着刘教授,低低说道。

“姐夫,我还不是为了咱们店嘛?”

“我哪知道这小子是个行家。”

听了少妇的讲述,刘教授恶狠狠的骂道。

“普通五帝钱那就算了,可是极品五福临门你都走了眼……”

“白半城、马老板他们几个放了话出来,重金求购。”

“一套就三万。”

“三万!”

“你……”

少妇嘟着嘴,猩红的大嘴巴凑在刘教授跟前,当着学徒工小宋的面肆无忌惮的咬咬刘教授的耳朵。

“姐……夫……”

“不就才三万块嘛……刚那凯子给你的鉴定费都是五万……”

说着,少妇的手不老实的往下。

刘教授眼睛鼓起来,咳咳两声,戳戳少妇的额头,亲了一口,色眯眯的说道:“都是给你留的。”

少妇吃吃的笑着,咬着猩红厚实的唇,拉着刘教授就上了二楼。

小宋眼馋的望着少妇丰盈的背影,暗地吞了两口口水,却是重重的啐了一口。

“禽兽。”

“婊子。”

金锋出了三苏堂,转悠了一圈,停在了一家古玩店门口。

望了望门脸牌匾上的两个繁体隶书大字。

“銭莊!”

金锋嘴角微微一撇,踏门而进。

这就是刚刚那少妇嘴里所说的銭莊。

门脸上的牌匾是用核桃木做的,銭莊两个繁体隶书大字刻画得刚劲有力,飘洒自然。

这样的字体,规规矩矩的电脑刻板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这家叫銭莊的门店面积不过五十平米,门口没摆什么风水招财的玩意,陈设也简朴简单。

左边一长排的玻璃柜台,摆满了各朝各代的钱币,从贝壳币、刀币到铜元和人民币,上下两千多年,应有尽有。

墙上挂着一些个工艺品大钱,最大的直径超过了一尺。

这是风水钱币,一般人不会用。

右边空地摆了两张长条桌,一张茶桌,一张八仙桌。

两张桌旁都坐满了人低声的交流看东西,大多头发花白,在这些老头跟前都摆着各自的茶杯,还有自己的藏品。

头顶上,还挂着几个鸟笼,里面的八哥和画眉萩萩的叫个不停。

柜台里没人,金锋也不介意,拎了张椅子坐在门口。

在金锋的旁边,也坐着一个老头。

老头戴着眼镜,斯斯文文,面色有些恍惚,两只手紧紧的抱着一个大公文包,呆滞的眼睛一直盯着门口。

见到这个老头,金锋眼神轻轻一动。

这个老头不是别人,就是刚才在三苏堂里求爹爹告奶奶恳求刘教授的老头。

金锋看了看老头,再看看老头的包,安静的坐在一旁,不动声色。

这当口,老头的电话响起来,老头接了电话,不停的重重点头,一直说是和好。

挂上电话,老头颓然无力一屁股坐下,掏出纸巾不停的擦着满头的汗水。

金锋就在旁边,电话那头说的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又过了十来分钟,店里终于来人了。

一个年纪六十多岁的老头,白衬衣,灰长裤,黑布鞋,长得高高大大,满头银发,目光炯炯,红光满面,精神头十足。

见到这人,旁边的老头眼睛顿时一亮,腾的下站起来,疾步迎上去,恭恭敬敬的叫了声。

“覃老。”

“总算等到您了。”

“我是孙林国,昨天薛教授跟您通过电话……”

覃老嗯了声,笑着跟孙林国握手,客套了两句:“不好意思来晚了。”

“省里有个关于张献忠沉船宝藏的研讨会,非得叫我们这些退了的老家伙些冒头凑人数……”

“你的事,老薛已经给我讲了,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不过杂项这块我也仅仅摸到了一些门槛,要说精通,那可真不敢当。”

孙林国急忙摸出一个大大的红包,双手呈送了过去。

“您太过谦了,您是市里博物馆的老馆长,也是我们锦城数一数二的杂项专家,古钱币这块你在全国都数得着……”

覃老却是没有伸手去接红包,摆摆手呵呵笑说:“名声都靠吹捧出来的。”

“老薛跟你是校友,我跟老薛又是同事,都不算外人……”

“想当初八三年的时候,所里安排去岷江找张献忠的沉船宝藏,我那时候是旱鸭子,还是老薛教我会游的泳……”

“现在都老了。”

覃老的平易近人让孙林国很是意动,笑着说道:“那就拜托您老了。”

覃老也不矫情:“你的情况老薛跟我说了,情况特殊,我也不敢保证能不能看出来……”

“先把印鉴的图章给我吧。年纪大了,眼力界不比从前,得多看看。”

说了这话之后,覃老偏头看看金锋,笑了笑。

“小伙子,还得麻烦你等下,我先给老白小弟看件东西……”

“他是昨天就约好的,哈哈,对不住。”

“小廖,给这位小兄弟泡杯峨眉毛峰。”

金锋淡淡说道:“请便。”

覃老看了看金锋,眨眨眼睛,笑了笑。

店里两张桌子都被那些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占了,覃老倒不介意,接过孙林国的竖八行信笺走到门口。

轻轻一抖,竖八行信笺抖得笔直。

一只鲜红的大印图章正对太阳,透射出血一般的红芒。

“胆昭日月!”

正面看,反面看,又拿放大镜出来看了两三分钟,覃老这才将信笺平铺到玻璃柜台上,重新换了一只十五倍的专业放大镜,一丝一丝的仔细查验。

孙林国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缩头缩脚,紧紧的抱着大红包,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直直的看着覃老的鉴定。

金锋看在眼里,心中轻轻叹息。

市博物馆老馆长,也就这点水平,神州……这方面的人才……

张献忠的宝藏!?

岷江!?

覃老这一看就足足看了二十多分钟,期间还停下来一会,闭上眼昂着头,似乎在脑子里查找资料。

看完信笺上的图章以后,覃老又取出手机打了几通电话,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这可真把我给难倒了。”

“没实物,的确很难,呵呵……”

“不过别急,我叫粤东粤西的老朋友给我传点东西。”

“那些老家伙手里可能有这方面的资料记录。”

孙林国自然点头应允,再一次把红包送了过去。

覃老笑了笑,淡然说道:“不急。”

顿了顿,覃老对金锋招招手:“小伙子,该你了。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不?”

金锋起身将塑料袋放柜台上:“钱换钱。”

覃老呵呵一乐,拿起塑料袋一看,嘴里顿时哟呵一声。

“宝福局的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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