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凤轻尘边走边听着，竟兴起了些小时候的顽皮，提着裙摆在一下一下的踩着。东陵九走进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幕。

《凤轻尘东陵九》精彩片段

大婚那日，我穿着亲手缝制的嫁衣，嫁给了我的竹马。

我以为那是幸福的开始，却没想到是一辈子的噩梦。

……

“轻尘，你我虽已成婚，但你我皆知，这桩婚事不过骗骗长辈。”

骗骗……长辈？

凤轻尘一身大红嫁衣坐在床榻上，一双眼只望着站在门口，一步不肯踏进的男人。

她眼底划过抹茫然，随后好像明白了什么。

原来东陵九答应娶自己，并非因为喜欢！

凤轻尘落在膝上的手攥紧了嫁衣，唯有脸上的笑像一张假面。

许是没话说了，东陵九扔下一句“今夜你好好休息，我去书房”便快步离去。

夜色冷寒，载着冬日的风雪从敞开的门吹进来。

凤轻尘坐在床榻边，久久没有动作。

彰显喜意的龙凤双烛燃了整夜，化作滴滴红泪。

第二天早，天鸡破晓。

凤轻尘才将将回过神，她缓缓起身走到衣镜前，看着自己身上满是褶皱的大红嫁衣，慢慢抬手，摘下了凤冠……

自此日起，凤轻尘与东陵九做了六年有名无实的夫妻。

六年后，正月十五花灯节。

长安城锦衣卫指挥使府中。

凤轻尘坐在窗边望着天际炸响的烟花，声音沙哑：“他回来了吗？”

丫鬟红罗摇了摇头：“还未。”

凤轻尘眸光微黯，沉默许久，起身朝外走去。

冬雪下了整日，在地上漫出层层银光。

脚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凤轻尘边走边听着，竟兴起了些小时候的顽皮，提着裙摆在一下一下的踩着。

东陵九走进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幕。

他没出声，只是看着凤轻尘脸上的笑，那是成婚后这六年，他从未见过的。

“轻尘。”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凤轻尘一跳，她茫然抬头看向东陵九，许久才回过神。

“你……回来了。”

东陵九看着凤轻尘脸上消失的笑容，蹙了下眉：“你身体一向不好，冬日冷寒，莫要胡闹。”

凤轻尘提着裙摆的手微微收紧，最后无力的垂回身侧。

她强扯出抹顺从的笑：“我知道了。”

东陵九看在眼里，眉心蹙的更紧，直接越过凤轻尘朝屋内走去。

男人身上夹杂着抹冷香。

凤轻尘下意识抓住他衣袖：“阿九。”

恰逢这时天际炸响道烟火。

凤轻尘看着身边的东陵九：“今日是花灯节，我想出去走走，你能陪我一起吗？”

东陵九垂眸看了眼她葱白的手指，抬手拂掉：“我累了。”

话落，便径直走进了寝房。

忽起的北风吹透了衣衫，冻得凤轻尘浑身发颤。

一旁的红罗眼中满是担忧：“夫人……”

凤轻尘眨了眨冰凉的眼睫，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走进了寝房。

屋内，炭火烘得暖意十足。

凤轻尘看着东陵九挂在一旁的飞鱼服，伸手想要掸去沾染的雪色。

可下一秒，一个东西从中掉落砸在地上。

“啪！”

凤轻尘忙俯身捡起，却在看清时，倏然怔住。

那是花灯节上才有的，由女子送给心爱男子的鸳鸯花佩！

所以东陵九拒绝不是不想去，而是已经同别的女子……去过了！

凤轻尘怔怔看了很久，最后还是沉默的将鸳鸯花佩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转身走出了房间。

一整夜，凤轻尘站在檐下，望了一整夜的落雪。

直至第二天早上，东陵九从屋内出来，看到还在门口的她，一下子皱紧了眉。

“你在这儿站了一夜？”

凤轻尘想说话，却先一步咳嗽了起来。

东陵九看在眼里：“你身体不好，冬日冷寒，你还是要注意些。”

凤轻尘点了点头，面对他的关切，更多的却是心酸。

除却洞房夜那晚，这个男人对她好到极致。

他会关心，会照凤，却也清楚的表达了他不爱她！

凤轻尘紧了紧手：“我没事，你……”

看着东陵九身上不同往日的飞鱼服，而是一身白衫，她迟疑了下问：“你是要出去？”

东陵九点了点头：“嗯，有事。”

说完，他四凤看了眼，召来红罗：“照凤好你家小姐。”后，就大步离开了。

凤轻尘站在原地，看着他背影，一直紧攥的手不由收紧。

她垂眸看向掌心，那是之前绣好的鸳鸯香囊。

凤轻尘本想趁昨夜送与东陵九，可惜……

红罗瞧见她出神，不禁开口：“夫人，您没事吧？”

凤轻尘抬头看她：“没事，我们也出去走走吧。”

说完，她便抬步往外走。

大街小巷，叫卖声、杂耍不断。

红罗满脸兴奋，这样热闹的氛围，凤轻尘却浑然不觉。

一直到街角的转口处，她脚步一顿。

东陵九。

他身边还站着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子。

凤轻尘认出了她是宋婉儿，京城有名的才女。

两人并肩而立，举止亲昵，像极了一对璧人。

看着这一幕，她的眸子暗了暗，心口隐隐作痛。

这就是他说的有事吗？

红罗跟在凤轻尘身后，也将这一幕看在眼里，面露担忧：“夫人，您……”

凤轻尘眼睫颤了颤，强扯出一抹笑：“我累了，回去吧。”

红罗看着她落寞的神情，想开口安慰她，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沉默。

许久，凤轻尘才收回了视线：“我们走吧。”

话落，转身回了府。

一整日，凤轻尘都有些心不在焉，脑海里都是东陵九和那女子并肩而立的画面。

走进内室，东陵九身着里衣坐在桌旁，闻声抬头看来。

四目相对，东陵九似乎是想要说什么。

凤轻尘先开了口：“东陵九，你想和离吗？”

东陵九有一瞬间的讶异：“你……”

凤轻尘没看他，只垂眸望着地上的青砖：“我想你应该九到她了。”

东陵九愣了下，眼底涌上些许歉意：“你都知道了？”

凤轻尘惨淡一笑：“你其实，也没想着瞒我不是吗？”

以东陵九的心思，若真想瞒着，她大抵永远不会发现。

东陵九默了瞬：“她是个好姑娘，我不想让她委屈。”

凤轻尘鼻间有些发酸。

是啊，因为他爱她，所以不忍她受委屈，一切苦涩便只能由自己承受。

可我又做错了什么？

凤轻尘在心里问喊着，喉咙却像被石头堵住，发不出声音。

好久，她才哑声说：“你该早些告诉我的，我便不会白白耽误你这么久。”

东陵九皱了皱眉：“阿尘，你不必如此……”

如此什么？卑微还是可怜？

凤轻尘眨了眨眼，掩去眼底的湿润：“你可想好，何时和离？”

“明日……”东陵九说着，声音突然一顿，又改口，“六日后吧。”

凤轻尘一怔：“为何？”

东陵九叹了口气：“六日后是你生辰，我答应过陪你。”

凤轻尘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你看，这个男人多好，多温柔，哪怕不爱她，却仍将事事做的妥帖，让自己连怨的心思都生不起！

凤轻尘沉默的算了算日子：“好。但我想你再答应我件事。”

东陵九眼中闪过抹迟疑。

凤轻尘看在眼里，忍不住问：“你是在怕我纠缠你吗？”

东陵九顿了下：“不是……”

凤轻尘却不想听：“成婚六年，我们说是夫妻，却更像是陌生人。阿九，我不求别的，只是想在最后再做六日真正的夫妻！”

“你也不需做别的，只要像寻常丈夫疼爱妻子一样敬我爱我，就当全了我们这六年的情谊，可好？”

东陵九蹙了蹙眉，不知她为何会提出这样的想法：“这样不妥。”

凤轻尘眸光微闪，压下了心中的酸涩，故作轻松道：“你先别急着拒绝，你我夫妻一场，东大人不至于这般小气，连我最后一个心愿都驳了吧？”

东陵九思忖良久，她都这般说了，自然也不好反驳。

他喉结微动，终是点了点头：“好。”

见他应下，凤轻尘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眼里泛着光：“今日锦衣卫处应该无事吧，你陪陪我，可好？”

东陵九看到她眼中的期待，点了点头：“好。”

凤轻尘的面上带了些笑意：“那一会儿你先陪我去东街逛逛，然后去琼华楼吃茶，晚上我们还能去放河灯……”

她还在兴奋地说些什么，却听见了一阵敲门声。

小厮走了进来：“大人，宋家来人了，说是有事请您过去。”

“知道了。”东陵九摆了摆手让他先退下。

他看向凤轻尘，略有些犹豫，但还是开了口：“今日我有事，就先走了。”

闻言，凤轻尘自小厮进来后就不安的心一下子沉入了谷底。

宋家？是宋婉儿吗？

凤轻尘强撑着笑：“可你……”明明答应了我的。

“抱歉。”东陵九的眼里带了一丝歉意，随后说，“婉儿她定是有要事，才会这么急着让人来府上寻我。”

“她性子柔弱，你多体谅。”

性子柔弱，多体谅。

那自己呢？

凤轻尘伸手想要拽住东陵九，却什么也没能抓住，只能目送着他拂袖离去。

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凤轻尘嗓子沙哑：“你就这么喜欢她吗？”

闻言，东陵九脚下一顿，他的话随着风飘进了她的耳中。

他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是。”

冬风漫漫。

凤轻尘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眼眶有些发胀。

东陵九，你知不知道，我的日子真的不多了……

沉默间，半月前大夫的话响起在耳畔：“夫人，你的咳疾已伤了根本，只剩……最后十日了。”